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因愛生憂,因愛生怖。
出離愛者,無憂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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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 其二 再履(百年)】任月

他匿身橋底下時四盞燈同時亮了起來。

昏黃的光投注在巨幅的燈人浮雕上,那振袂欲飛的翩躚姿態與側臉半闔的一線溫柔眉目莫名欺上欲逃不得的無聲哀嚎,直將他們拖向更深的地獄。

 

卻沒有比這更深的地獄了。

 

任飄渺舉目雪眉上挑,重新將視線放回斷橋外江中愈來愈近的一只舟上。

 

 

神蠱溫皇穿過橋時不過行了數十步,爬了小段坡便往下,折返時再爬上坡,過了最高處下行可回到圈出三生石的一片枝葉扶疏。

 

曼珠沙華,遇上的該是沙華罷。

 

他溫目中摻雜絲淺淺笑意,俯身探手卻是不疑地折去一枝。枝葉被他虛握著,斷口吐出幾乎通透的漿汁。送入嘴中慢慢吮吸,這些慣長在墓穴屍土旁的植物除了苦莫名生出一絲甘味兒來。

 

 

蓑衣苙帽的老翁這才出了艙,拖著步挪身上岸,渡頭的殘木咯吱三兩聲也只能宣洩不滿。

巡視三途尚不足一個往返便讓他乏了,連眼都懶得睜開,就也不見任飄渺乍然現身、手臂突揚運指成鋒,沛然劍氣陡然而出——卻不帶殺,只輕易地將他送下了渡頭。

 

接下來才是兵荒馬亂的時間。

 

爺爺放大年輕時數十倍的活絡勁兒在一川清可知底的水域中展現的可謂淋漓盡致。拔長的手腳欲抓住渡頭的幾塊板,幾乎用上牙。死在水中的鬼簇擁而來,爭先恐後將向來待鬼不善的老翁拖拉入川底。

戰爭的硝煙付諸炸開的小浪頭中,爺爺囁嚅著兩片老邁的唇瓣,戰慄不安與徒勞的掙扎已然將氣力揮霍殆盡,連一聲“救命”也卡在喉中脫出不得,甚至還未看清任飄渺的臉便消失在川面上,徒留漣漪。

 

鬼連由鼻息吐出的氣泡也不曾有哩~

 

 

直到那抹藍再度爬上橋頭,老嫗昏昏欲睡的濁目才張開一線,見那抹藍持扇一派閒適好不眼熟,嘴裏嘟囔著卻分辨不出到底說了什麼。

 

想來也該是煩了。

 

奈何橋上走的人多了,尋思著多逗留些天的也不在少。三兩句哄著喝湯送輪回,婆婆卻未曾想會遇見真煩的。軟硬不吃還能一併回敬其主,三七十分全憑心意。

“哎~溫皇一向以誠待人,待鬼也一般。交易你一碗湯自當有所回報。”言罷,在老嫗倏忽轉為驚駭的視線中,神蠱溫皇將一只五彩斑斕的多足怪物投入一缸橙黃湯液中,那滿蠱子的液體瞬間開出詭異的蕊,花瓣紛裂,竟然沸騰起來。

那婆子嘶啞的嗓音中迸發出一連串的慘呼,咿咿呀呀也拼湊不出句完整,只擾人……擾鬼堵耳。她竭力伸展彎了不知多少年的脊攀上那只齊身高的缸上,枯薧的爪在湯裏亂抓著試圖撈出些什麼。溫皇提手翻扇,鳳翔一點順著道短促勁兒便將那佝僂的婆娘掀進瓦缸。

 

這下可真正熱鬧了。

 

 

“他未必還活著。”

“無所謂啊~”

 

任飄渺足下一點躍入艙首,溫皇踩著橫架的船板也跟了下去。那只陋舟隨著纖繩收回穩穩駛向江中。

那些的死去的亡魂未曾停止追逐,泛白的眼緊纏不休。任飄渺紫眸欺霜一般冷冽,沉靴碾足,在溫皇蔑笑聲中劍十天葬橫空出世。

 

無雙有且未出,淩厲劍意肆意綻放至極。日月不入之都驟點浩光,死魂遭挫、敗絮慘飛,紮入三途殷色也染不得。飄渺天葬如幻似渺亦暴或狂,傾濤如嘯竟壓萬籟直搗九幽盡頭。

 

“哇~這個任飄渺真正任意妄為,酆都也不安生了。”

溫皇輕笑調侃,墨眸中卻突地盈出道藍,也為之一怔——

 

天葬。

 

霜峰藍武宏勁相軋,劍弄酆都天頂幾欲破碎穹窿。冷火轉鈴漂泉糜音倏裂,陋舟在浪濤中加催快行,任飄渺驀然下江流,廣袂衣裾翻湧隨入。

冷水中,禁錮那衫白如刻如候,只川裏湍湍急流匯成螺旋直教其深入更深的無間。任飄渺長臂終於刺破螺旋,在崩碎的奈何中緊擁住那身儒白配藍。盈耳流水正急切,不聞聲更難聞聲。身周,藍鋒環伺,鋒上同心,為鑒在畔。

 

酆都月……

 

千年究是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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