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行無常,是生滅法。
生滅滅己,寂滅為樂。
因愛生憂,因愛生怖。
出離愛者,無憂無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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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温酆、伪酆湘

繚煙轉繞,樽香將盡。樓頂高臺,一案雙椅,一壺雙杯,一琴在案,弦任撥彈。

此時已是秋時,憑欄可眺遠峰逶迤成群,峰巒如聚,一目無盡。峰間亙古冰雪,夕霞如繪,渲染雪亦粉。赤陽漸沉,峰中如荼闊葉顏色也分辨不清。皓月登中天,為照離鄉者歸途。

而此時,百里瀟湘眉心中深刻的火焰似燒了起來,燙的直抵腦識深處。他抬手去按眉心那團火,身前案上那尾琴上弦便少了壓制,音變,一曲戛然而終。

“華兒,”驀然起身,他落手負在身後,折身背對桌案,對貼身的侍女如是說:“請副樓主前來賞月。”華兒玲步屈禮,盈盈應了聲“是”,便從善如流退了出去。

也恰是中秋,還珠樓生意清減不少。正逢時節,縱是刀口舔血的漢子也為一家天倫,拼命保得自己不死以享短暫其樂融融。多領了酬勞遠赴故居同家人相聚月下、添杯花釀。

當中自是不包括樓頂獨斟的代樓主百里瀟湘與樓下一支洞簫在手便不問諸事的副樓主酆都月。啞劍殘聲與華兒皆伴在百里瀟湘側,而酆都月的親信一劍隨風此時卻不知落腳哪家酒肆醉得四仰八叉。

不消多時,被邀者推門而入。副樓主酆都月白衣加身,未負劍,只提一簫在側。他平冠綰青絲,額首鬢間些許發挑白。墨眸樸中藏鋒,猶劍就在此身。酆都月腳步不停,衣袂輕掀,在抵達案前三尺時止住步伐,躬身向百里瀟湘:“樓主。”

“樓中眾人皆知副樓主簫音為一絕也。”百里瀟湘這才轉過身來,語調不掩高亢的音節,“只是吾适才聽來,此簫不在琴中,完璧卻是缺了一半。”

“非也,”墨眸巧好對上一雙赤金瞳仁,百里瀟湘竟從那雙古井無波眼中讀出些諷刺的意味來。而酆都月並不隨人拉開椅坐下,只繼續說著:“非是此簫不在琴中,而是此琴已不在琴者心中,故而音糜,哪來合璧?”

“為何不按譜來?”

“本就無譜可循。只是琴欲想帶簫而奏,無奈簫不隨只好附和其,音左而不自知。”酒香桂香迎送風中,染衣間,只是那香似不入酆都月鼻息分毫,他神色依舊淡漠,毫不顧忌此時百里瀟湘正居高位:“黔驢驅於鞭下,愚人不思變化。樓主,你是哪一種——或者兩者皆是。”

百里瀟湘只覺得迎面撞上一堵高牆,碰得鼻青臉腫。手中琉璃杯也由握漸成了攥:“哼!酆都月,你這話裏又藏了多少話!”連問也成了宣洩的管道,原來對面深深墨眸也是帶刺的。

“樓主可聽出這話裏又有怎樣的話?”佈置二三子不著中心,遊於邊際是否當開一局?只是此局尚未開,百里瀟湘便輸光了這三二棋子:“此番找我來,非是要酆都月相陪賞月,樓主有話不妨直說罷。”

“酆都月,若是你我聯手,這還珠樓只是囊中之物。”這一子是技窮而落亦或不打邊幅單刀直入也未可知,百里瀟湘只覺得眉心焰紋幾乎竄出,金眸也染上焰色,似是聞了這酒香也醉了情緒,顧念也不顧了。

“樓主,此刻這還珠樓不正是你的嗎?”酆都月抬手案上,單指輕叩桌幾,不多不少正是七下。

“酆都月,作為頂尖的劍客,你甘願一輩子屈膝在樓主任飄渺之下嗎?”百里瀟湘怎會不曉這七的意義:自樓主任飄渺離開還珠樓至今已是第七個年頭。

“百里瀟湘,”索性連樓主的恭稱也換成了名兒:“還珠樓是收銀賣命的組織,吾輩先是殺手,最後依是殺手,僅此而已。”

語畢,酆都月拂袖轉身攜簫離去,百里瀟湘卡在喉中的一聲叱喝不及吐出只能啞了回去。最終只杯酒手中,隱於暗中的啞劍殘聲已是司空見慣,不聲不響又好似從不在那裏。

 

夜沉風冷,高樓更寒蟬。峰下縱有萬家燈火,於峰上孤樓作何相干?酆都月甫踏進臥房,那中桌案上的燭臺已燃了半支。

內中無人,也本該無人。只是稀稀疏疏竊語般的音響,漸而聚攏一處,竟然攏成人形!

定睛,有蟲數多來自四方,聚攏在中,陡生這般變化。

原來是蠱。

酆都月並不多訝異。還珠樓飄渺峰與苗毗鄰,操刀擅蠱專醫者不在少數。墨眸依是波瀾不起,只打量在座者。

那人姿容俊秀、羽扇綸巾,一襲藍衫罩身。鳳目且溫,眉飛入鬢,眉心點落藏青。持扇徐徐,他自稱:

“吾乃神蠱溫皇。”

外人,深入樓中且不犯機關守衛,拋卻私通內部之人的可能,自身仰仗該是極強的武與智。酆都月心中閃過無數念頭:神蠱溫皇的名號早久遠前便聞名於眾人耳:巫教末裔者、天下第一毒者、苗中三傑之一者,更一度為百里瀟湘懷疑是樓主任飄渺的化身,卻因溫皇之名更早於任飄渺只得作罷。如今突然到來,縱無偷襲暗傷之意,但若真動起手來,這天下第一的含金量也不容小覷。

酆都月遂將蕭擱在一側,頷首以示:“閣下此來,所謂無非交易。樓中規矩不贅述,不知天下第一毒能提出怎樣的籌碼呢?”

位列第一者登門未曾有,但若所謂交易——這一著立下雖險卻猶可行,對等報酬亦或人情皆有其價值。退一步,若這態度中未有計較來者有失禮數、能換來一個不錯的合作契機也是極好。

“樓中規矩吾也略知一二。”神蠱溫皇應接中笑意愈深了:“久聞還珠樓樓主來去隨性行蹤難覓,而今吾恰得其二三消息,便來此一會副樓主了。”那風輕雲淡的音中獨獨拖長後四字,伴著那一身書卷儒生的姿容真可謂以誠相陪。

“有心者,言中怎可無意?說吧,閣下欲要酆都月怎樣回報?”不得不說,這橄欖拋地誘惑非常。

“這嘛~”溫皇甫而起身走近,張臂擁抱那一身冷白色調的人兒。酆都月心下一驚,欲抽身而退時驚覺足下已動彈不得!暼見,有只落單的蟲五彩顏色,不知何時掛在裾邊,一路攀爬而上堪堪停靠在心口,竟隔衣啃進血肉。

“此蠱最相思,副樓主可有感到心痛?”神蠱溫皇淺笑問詢。

“你……究竟是……誰?”那蠱咬得並不得絲毫痛楚,只是捉摸不定的似乎已昭示答案,情愫蔓延。

“你說呢,酆都月?”再言該是如何的多餘。

小燭如豆輕曳。

“……樓主。”

弦月早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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